与奥尔登堡公爵那过于严肃的书房不同,伯爵的书房里比起书本,更多的是一些奇异珍宝,几乎从全世界每个大陆上搜集来的收藏品摆满了整个陈列柜,安娜甚至看到了还看到了中文的古籍,很明显是从清国人手里得来。
正当安娜眯起眼睛在陈列柜前静静的欣赏时,门外忽然传来了响动,安娜转过头,发现一个头发花白,带着圆框眼镜的男人正站在门外。男人眼睛小而窄,留着标准的八字胡须,微微翘起的胡髭,让人感觉始终在微笑一样。
“博宁伯爵,日安。”不用想,也知道来人的身份。因此安娜没有询问,只是轻轻的提起裙摆,向着男人行了一礼。
“想必您就是奥尔登堡小姐吧?我常听埃莉诺提起您,说您的学识和眼界都远超同龄人,请坐吧。”
男人,博宁伸出手,说道。安娜在博宁的示意下在陈列柜前的木茶几前坐了下来,有佣人将茶杯端了上来,博宁将其中一杯推向安娜。
“我刚才看奥尔登堡小姐再看我收藏书籍,奥尔登堡小姐也对东亚的读物有兴趣吗?”
“与其说对东亚的读物有兴趣,不如说我尤其对清国的读物有些研究。”安娜笑了笑说道。听到安娜的话,博宁不由得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。
“安娜小姐能读懂清国的文字吗?”
当然读得懂,甚至比德语还要精通。
不过安娜当着博宁的面自然不可能这么说,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表示肯定,然后说道。
“清国人常年与我国乃至欧陆各国贸易往来甚少,不过那也只是他们的政府如此罢了。实际上,在商贸的领域,清国人一向有自己独特的见解。比如您所收藏的那本《贸易赋》中就曾提到过,‘求财虽赖于万物,妙用全仗乎一人’,这种想法虽然还够不成系统的见解,不过从经验的角度上确实有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。”
博宁收藏的书籍有很多,但是安娜却特意捡了一个关于经商的书来举例。果然,短短几句话之间就勾起了博宁的兴趣。
“看来埃莉诺的话并没有夸大,您确实是博学多才。现在的贵族们甚至连英语和法语都不能精通,而您却能够阅读清国的文献,实在是难得。”
博宁的夸赞听起来十分的诚恳,不过想也知道这句话博宁肯定对其他人也说过不止一次。这种恭维实际上没有意义。在贵族和门阀还没有彻底没落的时代,博宁能够以伯爵的身份坐拥柏林的十几家工厂,想来也不可能不是谨慎的人,想只凭三言两语就让他上钩很明显不太现实。
因此,在切入正题之前,安娜决定先试探一下。
“博宁先生,听说您和陆军部的人还有来往?”
果然,在听到安娜的话后,博宁瞬间提高了警惕,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睛,露出了一个营业式的笑容。
“我们做生意的,和王国里的各种人都有来往,陆军部的人自然也不例外。”
——毫无疑问这是句废话。安娜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,然后又说道。
“可是从我听说的消息来看,您和陆军部并不简简单单是来往这么简单。事实上,柏林有十一家工厂是被陆军部批准生产武器的,而我听说其中有三家就是您经营的。”
博宁皱了皱眉头,放下了手中的茶杯,说道。
“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。”
安娜观察着博宁的表现,很明显,对方的警惕性已经完全被拉了起来。
不过没关系,只要对方还有兴趣谈下去,那么就有达成协议的可能。
想到这里,安娜也不再拖沓了,她从随身的丝绸手袋里掏出了一页图纸,交到了博宁的手上。
博宁接过图纸,扫了几眼后,抬头看向了安娜。
“这是......”
“这是我从一个陆军部军官手里得到的新式步枪的图纸,虽然现在陆军部内部还在讨论这种步枪使用的可能性,不过从那位军官的口风来看,在未来的两年里,部队更新步枪的可能性会很大。”
安娜如此解释到。博宁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说道。
“如果可以的话,您可以告诉我那个军官的名字吗?”
“抱歉,我不能说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安娜毫不犹豫的拒绝,博宁也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。他放下手中的图纸,脸上的再次浮现出了刚才的那种笑容。
“我想我好像明白您来找我的意思了,所以说,您是想让我考虑一下生产这种新式步枪?”
“是的,我想要投资您的工厂,让您的工厂能够生产这种步枪。您不用担心投资风险的问题,关于步枪的生产费用,全部由我来出,产而产出的利润我会分给您百分二十,我所需要的只是您的工人和设备而已。”
安娜看着博宁,用郑重的语气如此说道,而对此,博宁只是喝了一口茶水,然后笑了笑,说道。
“您的方案确实很诱人,但是如果可以的话,我想请问您有陆军部关于新式步枪的文件吗?”
博宁的问题让安娜不由得沉默了下来,没有错,这个方案最大的问题就是来自政府的压力。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在陆军部正式开放生产这种步枪之前,率先出手抢占市场份额,从而在别的工厂介入之前产生巨大的利润。而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一种市场投机行为,不仅容易得罪陆军部,更会得罪行业里其他的工厂主。
谨慎的博宁很明显考虑到了这一点,而看他的口风,看来是并不打算接受安娜的方案了。
既然如此,安娜只能将一直压在心底的方案拿出来了,虽然那个方案会让她承担更加巨大,几乎不可估量的风险。
必须要这么做,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妹妹。
博宁看着面前的安娜,脸上依旧带着笑容,但心里已经开始生出了几分嘲弄的意味。在他看来,这个提案很明显是奥尔登堡公爵想出来,并且派出自己的女儿来和自己谈判的。可是,公爵未免也太看不起自己了,区区一个小姑娘,哪怕是贵族的千金也好,在生意场上也不过是戴在的羔羊而已。
这么想着的他正准备说些客套话,然后就送这位公爵小姐离开,面前的安娜却忽然抬起头,脸上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。
“如果是那样的话,我还有一个方案,还请您考虑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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